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奎就不想动了,仰到炕上,一边缓着,一边听着广播。这几年,村里也很少开会,很少学习。晚饭后,没事了,一些人就扎了堆,打麻将的打麻将,玩牛九的玩牛九。玩着玩着,都想带点彩,一带彩,就上了瘾,今天输了,想着明天要赢回来,今天赢了的,还想明天多赢一点。老奎听到了,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去管了,管啥哩,现在什么都放开了,谁想玩就玩去,管得多了,招人嫌。再说了,不让他们玩又能让他们怎么样?现在人心都散了,散在了各家的承包地上,散在了各自的小日子上了,闲下了,玩玩也没啥,反正玩得也不大,带一点点彩,也是个兴头。有人也想拉老奎一起玩,老奎就以不会玩为借口,拒绝了。老奎心想你们咋玩是你们的事,我不能玩,我一玩性质就不一样了。好像是支书带头搞赌博,问题的性质就严重了。

老奎在地上劳动时还想得好好的,晚上要做一件事,可是,晚饭吃过后,就忘记了,死活想不起来了。这忘性,比记性还大。记不起来就算了,不记了,听广播。广播里每天都要播一段秦腔,他喜欢听秦腔,一听那调调儿就来劲。这次播的是《铡美案》中包公唱的一段,包公在批判陈世美,唱得好,让人听了豪情万丈。听完了秦腔,老奎才突然想起了他晚上要做的事儿,是想让叶叶给开顺写一封信。开顺已经上到大学四年级了,到了秋上,就毕业了。快呀,绕了一下,开顺就可以工作了,就成了公家的人了。想到这里,老奎就一阵兴奋。上次开顺来信问家里怎么样?并说他大学毕业后想回到凉州来,这样可以好照顾他们二位老人。老奎就是想让叶叶给开顺写封信,告诉他,家里好着哩,让他不要惦记。再嘛,还要告诉他,要服从组织分配,不要挑三拣四,组织上安排让他到哪里去,他就到哪里去。我们的身体都很好,可以自己照顾自己,不用他担心!他要叶叶写信,连呼了几声叶叶,却没有人应。老伴儿就说:“你瞎喊啥?她不在,早就出去了。”

老奎这才省悟过来,气狠狠地说:“杂种鬼日的,肯定是去找天旺去了。汽车一来,她就像丧了魂似的。给她说过多少次了,想找谁都行,就是不能找天旺,老子的话成了她的耳边风了,根本听不进去。”

叶叶妈说:“丫头一大,让娘老子天天跟着为她操心。唉!反正迟早都是人家的人,不如寻个主儿,嫁了算了。早嫁早省心,免得出个一差两错,让人指着咱的脊梁骨说闲话。”

老奎说:“是哩,咱一世清名,不能让这丫头给坏了。”说完,木木地圪蹴在炕头上,一锅子一锅子地抽起了烟。

叶叶妈一看老汉那样子,知他放到心上去了。后悔刚才的话说多了,也说重了,便想缓和一下,就说:“唉!要说这天旺,也是个好小伙子,见了人也有礼貌,婶子长婶子短的,叫得人心里热乎乎的。可就是杨二宝的娃子,要不是杨二宝的娃子,叶叶瞅准了,嫁给他算了,省得我们跟她过不去。”

老奎说:“她这不是成心气我吗?我们给她瞅下的,她死活不看,不同意的,她又非跟。锁阳那娃差啥了?多好的小伙子,她嫌没文化。红沙堡张书记的娃子是高中生,她又嫌个子太矮了,段家沟段铁匠的娃子个子高,她又说那娃子性格太死板了。她总是有个理由,说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心里只有一个天旺。”

正说间,街门响了一下,叶叶妈说:“她回来了,你好好说,不要生气。”

老奎说:“这事儿,咋能不生气?”说着就大喊了一声:“回来!到这屋里来。”那声音,就像洪钟,震得屋里嗡嗡地一阵响。

叶叶进了屋,一看屋里的气氛,心便怯了,那双大眼闪烁不定,如一头受惊的小鹿。

“哪里去了?”声音不大,却很威严。

“到玉花家玩去了。”一朵无法掩饰的红云轻轻地飞落到她的双颊。

“你重说一遍,到哪里去了?”

叶叶知道谎话说不过去了,手就有点抖。

老奎的火暴子脾气一下发作了:“杂种狗日的,你这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吗?你明明知道我与杨二宝的关系,他们一家把你的老子恨死了,你还要找他的娃子,你这不是犯贱吗?”

此刻,话一旦道破了,叶叶反而镇静了下来,语气缓和地说:“爹、妈,我知道你们与杨叔叔家有矛盾,但是,我与天旺从小到大都在一块儿上学,我与他合得来,他对我也很好。你们是你们,我们是我们,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能强迫我们去继承,我们这一代有不同于你们那一代的人生追求,我们有我们独立的人格,希望你们也能尊重我们……”

叶叶的话还没有说完,老奎就打断了她的话说:“人格?你有人格老子就没有人格?你知道不知道?杨二宝、田大脚是怎么污蔑你爹的?那些年,生活那么困难,我们没有忘记救济他们,到头来,反而说我是个黑心肠!日死他贼先人啦,要是用那些五谷喂了狗,狗也知道汪汪叫两声表示谢人,他们连条狗都不如,只能是个白眼狼!”老奎一激动,举起烟锅子朝炕桌子上一磕,咔嚓地一声,烟棒子磕成了两截,气就不打一处来,他忽地从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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