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气也大,每次背煤,都走在他和六叔的前头。他打了一声招呼,酸胖看了他一眼,算是做了回应。可那目光,却被强大的体力消耗抽去了内容,变得瓷瞪瞪的,仿佛羊死了一样。让过了酸胖,又看到一只萤火虫,一晃一晃地向洞口摇晃了来,那肯定是六叔了。他就叫了一声六叔,六叔应了一声,那声音,小得像猫娃一般。再看六叔,头上热气旋天,像是刚揭开锅盖的蒸笼。脸上早被煤灰抹黑了,经汗水一冲,冲出了一道道的沟痕,那牙就分外的白。六叔每向前迈一步,都很吃力,喘气的声音中,还夹杂着“沙、沙”的像扯风箱的声音。他的心由不得一阵刺痛,按六叔的年龄,本不该到这种地方来,本不该受这样的苦,可是他为了供他的儿子上大学,却不得不来卖命。在大学读书的富生,如果看到了他爹此刻的样子,想是那学决然不会再上了。这一幕,足以让一个人记一辈子的。天旺忍不住说,六叔,你累了就歇一会。六叔一听,就突然地瘫倒在了地上。那喘息声就像扯风箱一般,越来越大了。扯了一阵,才说:“老了,不球中用了。”说完,就接连不断地咳嗽了起来。咳完了又说:“你咋的,疼得厉害么?”天旺说:“有些疼,用不上劲。”六叔说:“你别硬撑了,回去歇息去吧!我就想不通,你不好好过你的日子,跑到这里来受这个罪做啥呀?这不是人干的活!”说完站了起来,躬起腰,又哼哧哼哧地担起了煤挑。天旺就跟在六叔的后面,一瘸一拐地向洞口挣扎了去。

缓了几天,天旺的脚还没有消下去,肿得像发面团一样。天旺下不了窑,就呆在家里看书。他又拿出了那本路遥的《平凡的世界》看了起来。来到窑上后,他几乎没有时间看书,也看不成书了,晚上偶尔拿起书,看不上几页,就困得不行了。这次,有了大段的时间,他就想再认真的看一遍。很快地,也就进入到了书中的人物与故事中。他越看,越觉得从孙少平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,他们都是农民的儿子,都是高中毕业生,又都到了外面去闯世界。所不同的是,孙少平运气要比他好,当上了正式工人,在大煤矿上班,采用机械化的设备来采煤,他却在这个原始的洞穴里,采用最原始的方式背煤。当他看到田晓霞牺牲后,孙少平为了完成他的许愿,独自来到古塔山与田晓霞会面,他用一种特殊的方式,来哀悼他的爱人。从田晓霞的死,他想到了叶叶的死,虽然她们一个死得卑微,一个死得崇高,但是,她们都还是花朵般的年轻,都不应该那么早就结束生命的。孙少平哭了,他也哭了。他们都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。所不同的是,孙少平并没有从此消沉,而是把他的巨大伤痛,深深地埋在了心底,以一种新的姿态来迎接生活;可他却沉迷在了个人的情感中,来消极的麻木自己。他渐渐地清醒了,他不应该再这样惩罚自己,麻木自己,他应该从孙少平的身上,感受积极向上的力量,感受到进取精神。人,无论生活得高贵,还是卑微,都不能消沉,得有志气。即使社会还没有给你创造了干大事的环境和条件,但是,你不能放弃改变社会,改变人生的态度。他很庆幸扭伤了脚,才使他有时间从这本书中得以慰藉,领悟到了对人生新的理解,使他的思想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升华。

这几天,六叔与酸胖上了煤窑后,银杏都会过来,用烧酒来给他消肿。这位热情奔放的裕固族姑娘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,走到哪里,就能把歌声带到哪里,把快乐带到哪里。当她得知天旺的脚崴了后,就主动地拿来了她家的青稞酒,要亲自给天旺消肿,天旺有点不好意思,再加上他的脚早就被煤灰髹了一层厚厚的垢甲,黑得像捅炕洞的长耙头子,怎好让人家这么白皮嫩肉的姑娘擦洗?然而,姑娘却不在乎他的脚脏不脏,黑不黑,将酒在碗里倒一些,然后很内行的用火柴点燃说:“把脚伸过来,我们草原上骑马摔跤扭伤了,就这样擦,擦几次肿就消了,不留后遗症。”旺子伸过脚说:“这么脏,你别擦,我自己来吧。”姑娘就笑着说:“要是你的脚白白净净,就不是背煤的。”说着,她的手就蘸了碗里闪着火苗的酒,极快地搓到了他的脚脖子上,火苗就在她的手指间和他的脚脖子上燃烧起来,随着她手指轻柔而极快的来回一搓,脚脖顿感一阵舒服。等到半碗烧酒搓完,他的脚感到好受多了。再看姑娘的手指,光滑而红润,他无不关切地说:“这样不烧坏你的手?”姑娘咯咯咯地笑着说:“这怎能会呢?你看,我的手不是好端端的么?”说着就将她的手伸了过来,一直伸到了他的眼前。他小心翼翼地抓过姑娘的手,感觉热乎乎的,很是温暖。心里却有点慌,就又立马地松开了手。姑娘一看他这样子,就笑得越开心了。

有时,不太忙了,她也过来与天旺闲聊一阵。见天旺抱着一本书看,就问你看的什么书?这么投入。天旺就将书递给她。她看了一下封面,又交给天旺说,我看过《平凡的世界》,太感人了。看它时,我不知流了几次泪。你流过泪么?天旺一听她也看过《平凡的世界》,便有点高兴地说,艺术对人的感染力是相同的,我初看时,就流了不少泪,这次再看,依然打动人心,我想,这大概就是一部优秀作品的魅力所在吧。银杏也高兴地说,没想到在这些背煤人中,竟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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