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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途 第2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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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遥远远听见里面凄厉的哭声,身体一震。

直到那时候,一直被她刻意封闭的知觉才苏醒过来。

耳中,听见有人议论:

清早,住河岸边的邻居家听见打雷声,起床收衣服,一推开窗,望见被越发密集的雨点敲出层层涟漪的河水里,浮着一抹刺目的红色。

邻居定睛看了片刻,认出那是条红裙。

再看,那浮在河面上的,不是水草,是一头黑色长发……

·

屋里静悄悄的,只有雨声潇潇,一半拍在玻璃窗上,一半从半开的窗户飘进来。

孟家住在一栋破旧居民楼的一楼,两室一厅。两间卧室一北一南,南面那间面积大采光好,外婆和母亲王丽梅在住。北面这间逼仄背阳,孟遥和妹妹住,一到阴雨天气,地面回潮,阴暗潮湿,白天都得开灯。

“姐……”孟瑜立在门口,往里看了一眼。

孟遥站在窗前,一道清瘦的影子,和昏暗融为一体。

孟遥回神。

孟瑜打开灯,瞧见窗前的书桌被雨打湿了一大片,“怎么不关窗。”她走过去关上窗,拿起一旁堆叠的纸箱子上的抹布,把桌面擦干净,“妈刚才打电话,让我们现在过去帮忙。”

天快黑了,沿河人家灯火渐次亮起来。

雨水浇在雨衣上,沙沙作响,姐妹两人又加快了脚步。

苏家是一栋三层小楼,带个院子。

还没到,就看见门前支起了雨棚,檐下挂起了白灯笼。

孟遥瞧着夜色中那一排被雨雾晕开的白灯笼,心里一刺。

两人走到檐下,脱下雨披,跺了跺雨靴的水,把伞收起来立在墙边。

夜风发凉,吹着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
灯光照得雨丝发亮,前方雨棚底下,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。

孟遥眯了眯眼。

孟瑜轻轻一推她胳膊,“是不是丁卓哥?”

孟遥没答,过了一会儿,那人朝着两人走过来了。

孟瑜赶忙一挥手,“丁卓哥!”

那人也朝她挥了挥手。

他身上衬衫让雨水浸成深沉的黑色,身上一阵潮湿的水汽。

发上眉上也沾着水,一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。

孟遥声音有点发干,打了声招呼,又说:“回来了。”

丁卓点一点头。

三人都沉默下来。

半晌,丁卓摸了摸口袋,摸出包烟。他看了看,似乎是在确定打没打湿,而后又摸出打火机,按了两下,把含进嘴里的烟点燃了,沉沉地吸了一口,“……怎么发生的?”

孟遥心口发堵,张了张嘴,半晌才说出话来,“……曼真昨晚上喝醉了,半夜停电,她估计觉得热,去河里游泳……”

孟遥喉咙哽住。

丁卓手指夹着烟,立在那儿久久没动,孤孑的一道影子拖在台阶上,雨丝一阵阵飘在他背后。

孟遥心里越发觉得沉甸甸,像是棉絮沾了水,堵在那儿。她别过头,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。

一阵风刮过来,腾起一阵青烟,烟灰落在丁卓脚边上。

许久,他哑声说:“进去吧。”

院子里也搭起雨棚,牵上了电线,几盏昏黄的白炽灯泡,底下立着几张桌子,几条凳子。雨水从雨棚顶上一股一股流下来,在水泥地上浇出雨花。

一楼客厅里坐得满满当当,孟遥认不全,只看出有几个是苏家的亲戚。

三人在玄关处张望片刻,没在人群里瞧见苏曼真的父母。

孟遥正准备给母亲王丽梅打个电话,旁边卧室门一开,苏曼真妈妈陈素月从里面走出来。

陈素月穿着件黑色的针织开衫,神情枯槁,两眼红肿,只剩两条细缝。

她往玄关望了一眼,脚步一顿,声音顿时哽咽,“小丁……”

丁卓赶紧走上前去。

陈素月一把抱住丁卓,嚎啕大哭,“小丁啊……曼真……曼真……”

丁卓紧抿着唇,一语不发,手掌按在陈素月背上,双目低垂,眼中茫茫,似是大雾弥漫。

(02)葬礼

苏曼真父亲苏钦德是邹城康复医院的副院长,因此苏家在邹城算得上是有头有脸。邹城地方小,平常哪家丢了狗,都能在地方晚报上占个豆腐块,如今出了淹死人的大新闻,当然迅速成了大家饭桌上嚼了又嚼的谈资。

小报记者来门口堵了几回,都被平日态度温和谦恭的苏钦德轰出去了。这些记者吃了闭门羹,转头就去报纸上添油加醋一通乱写,不过一桩普通的意外溺水事故,却被人杜撰成了罗生门。

“你陈阿姨身体平常本来就不好,现在又要听这些编排。苏家就曼真这么一个孩子,走了,现在连个主心骨都没有……”王丽梅说一句,抹一把眼泪,“你说,这些人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……”

孟遥没说话,手里一把韭菜,快要被她掐得七零八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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