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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读 第61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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瑾说到这里,再一次抬头去看手术室的灯,他顿了顿,艰难地说,“怀信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敏感,我觉得他应该猜到了,只是没有开口说过。这孩子……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。我母亲被当年那桩谋杀案折磨了一辈子,生怀信的时候年纪又大,产后抑郁加重了她的精神问题,根本无暇照顾他。在周家,除去我母亲那个愚蠢的杀人犯,他是唯一一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,他那么小、那么无辜,虽然身体里流着那个人的血……可是他只有我,我也只有他。”

这是一对在扭曲的家庭中长大的兄弟,理所当然地有彼此憎恨的缘由,又被迫在漫长的时间里相依为命。

周怀信双手合十,抵在自己的额头上:“如果有报应,为什么会落到他身上?”

费渡知道,此时按照社交礼仪,他应该伸手在眼圈通红的周怀瑾肩上轻轻拍两下表示安慰,然而他心头是一片冷漠的厌倦,他像个新陈代谢缓慢的冷血动物,懒得伸出这个手。

他歪头打量了周怀瑾一番,语气平淡地接着问:“你刚才说怀信是老爷子的‘独生子’——这么说,你已经知道杨波和周峻茂没有血缘关系了?”

“你们查过杨波和周峻茂的亲子关系了?国内警察的动作还挺快。”周怀瑾用力眨了几下眼,努力平复着情绪,哑声说,“杨波这个人……非常浅薄,志大才疏,每天跟在郑凯风屁股后面转,自诩是郑凯风的学生,其实根本只学了表面功夫。这么一个人,既没有资历也没有能力,出身和学历都乏善可陈,年纪轻轻为什么会被提拔到那个位置?自然有人猜,所以当时流出了‘私生子’的谣言。”

“这谣言一度传得沸沸扬扬,但无论是周峻茂本人,还是杨波的靠山郑凯风,都没有出面澄清过,久而久之,那小子可能还真以为自己是‘还珠太子’了。”周怀瑾捏了捏矿泉水瓶,摇摇头,“他悄悄收集了周峻茂和自己的dna,私下找了个不大正规的亲子鉴定机构……连这也偷偷摸摸的,有些人真是从骨子里就上不得台面。”

费渡顺着他的话音问:“你发现了他私下里找人做鉴定的这件事。”

“那个黑作坊的负责人是我打球认识的,算是球友吧,”周怀瑾说,“典型的‘白垃圾’、骗子,他知道不少人的秘密,看起来好像是个锯嘴的葫芦,什么都能保守,其实私下的交易多得是,就看你付不付得出他的价格。”

“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你——”

“应该说,他把这件事免费赠送给了我,”周怀瑾说,“我付费买的是另一项服务,我让他把怀信的样本换了进去。”

杨波,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,莫名其妙地被大老板赏识,心里多半是又自豪又感激,甚至可能有些诚惶诚恐,他一定曾经兢兢业业地跟在有知遇之恩的男人身边,每天都在挖空心思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平庸,说不定还会把那一生充满传奇的老人当成自己的奋斗偶像。

可是如果有一天,他发现自己得到的这一切,可能只是因为自己是“偶像”的合法继承人呢?

刚开始,他必然是震惊并伴随着憎恨的,因为这意味着他的母亲背叛了他的父亲和家庭,而他的人生的偶像背叛了他的信任。

可这个人或许天性中就有懦弱和卑劣,这并不坚定的憎恨没能长久,他很快又会升起某些异样的想法——原来自己本该也是个含着金勺出生的,完全可以和那些靠着父辈混的“青年才俊”们平起平坐。

周怀瑾、周怀信,还有他们那些趾高气扬的朋友们,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?

凭什么周峻茂不愿意认他?

他是周峻茂的儿子,又是郑老的铁杆直系,谁都知道郑老和周氏长子关系紧张。同样是一个父亲生的儿子,为什么他只能拿工资打工,不能在这偌大的家业里分一杯羹?

或者说——周氏不能是他的?

“原来是你,”费渡低声说,“‘他将要藐视命运、唾弃死生,超越一切的清理、排弃一切的疑虑,执着他的不可能的希望。’”

周怀瑾闭上眼睛,嘴唇轻轻蠕动,几不可闻地接上了下一句:“‘你们都知道,自信是人类最大的仇敌。’”(注)

“赫卡忒女神,”费渡略带一点嘲讽看向他,“你花了好大的神通,让杨波以为自己是周氏的私生子,给他无限希望,目的是什么?”

“杨波是郑凯风的人,”周怀瑾说,“我不知道郑凯风为什么会看重他,但那老东西确实把这小子当心腹,当年提拔杨波也是郑力排众议,连周大龙都曾经略有微词——虽然他后来也接受了。这是一场博弈,我势单力薄,只能先想方设法瓦解对手之间的同盟。我需要挑起杨波的野心,利用他在周峻茂和郑凯风之间插一根刺,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。”

费渡淡淡地看着他。

“是真的,到了这地步,我真的没必要骗你,”周怀瑾用力捏着自己的鼻梁,“费先生,即使我的手段并不光明,我也并没有使用杀人放火的犯罪手段去复仇,你可以从道德上谴责我,但你得承认,我这么做无可厚非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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