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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簡)古琴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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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事之后,很快入了冬,一晃眼,又移进了春日。

叁月的林间,四野开花,飞满白蝶。青桐真人也不再进真境主堂授课,反倒将他们都移入了林。

他说差不多是时候,徜徉这天地间了。

天宽地阔,溪流上游巨岩遍布,那日,他坐在其上,信手抚琴。

琴声、林音与流水,交错成曲。他要一众小徒,不上饵与钩,石上垂钓,观天地,养其心。

老上神那淡泊逸趣,叁个小少仙,可没人体悟。见师父进入一种琴我合一的超然境界,干脆扑虫戏鱼,打水漂儿,戏玩一阵乏了,鱼竿歪倒的歪倒,打起了盹来。

过了半日,老上神停了琴,闭目定坐,对四围喧闹起落之声,好似不闻。

澈然与虚里来得晚,他们如今,习武与听道比重相当。他和千守剑,日渐相熟,修为增进不少。然虚里,也不惶多让,就是他以千守剑相敌,也只勉强与他杀个不分轩轾。他们话虽不多,冷来冷去,对彼此却很是熟悉,几个眼神交会,便能将对方意念抓个七八分。一份难以言说的情谊与信任,与敌意共存。

虚里近来,比之从前更加沉郁,他径自在溪边一坐,无语凝视着溪面。澈然瞧了一眼,继续往青桐真人那处走去。今日,他走得比平常快些,因为他现今只这少数的日子,能见到栀月。

她不再日日同他们修习,也搬出了望舒岩。但她确实每月逢十,会回来听道。

她和青桐真人说词一致,只是为了要来的封神仪忙碌,她说有学不完的礼仪舞蹈,和要熟悉各种王政与官务。暂时无法回真境。

走近石边,他一眼见着栀月化了白鹿身,正蜷卧在仰躺的大棕熊腹上。

他走上前,淡淡扬手,将她整团挪下了熊肚,接起她前肢,举在面前。

一双蒙倦的鹿眼对上他的,眨了几眨,倏然圆睁。

「哎呀呀…,疼啊,澈然。」她幻回仙身,哀哀呼疼。

疼…?他一愣,连忙松手。

「哪里疼。」他半信半疑,明明使的手劲轻得很,怎么还喊疼。。

「啊…。」她随手按了按手臂,喃喃道:「你把我当刀子提么,这里那里,都疼。」

澈然瞧了她一眼,无奈道:「栀月…,你不是小鹿了。」

她仙形早已稳固,却还时常一兴起便幻作小鹿,她说东奔西跳方便,嗅闻东西方便,惊吓逃跑方便,想来,这蹭人撒娇也方便。说到底都是个成年女仙,还似只小兽崽般爱蹭人。他叨叨念念,就只因他不是滋味,她要蹭在他澈然怀里,他便没那么多啰啰嗦嗦的规矩。

「我知道了…,人家棕五也不介意…。」栀月仍揉着手臂,喃喃嘀咕。她和棕五相熟,自小就是这样躺,那团肥厚软毛,比什么床榻都舒服。

澈然见她低着头,手臂揉着揉着便两眼发直。他本还几句碎念也只好咽了回去。他想,她大概是累了,或是伤了。只能用那软毛,和她眷恋的白鹿身,这么暂时假装回到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。

「棕五。」澈然只好转向棕熊身,一掌抵在熊肚上,使了些劲,道:「你这圈毛,你这肚子,没知觉么?」

这棕五肚子,也不避个嫌。

「唔…。谁压我。」棕五小山似的身躯挪了挪,起身化了仙身。他惺忪的眼微睁,瞧了瞧:「澈然啊…。什么毛,好冷。」

「什么毛,你的熊毛。」澈然一阵烦,不悦道:「你要睡,怎不回你的熊洞睡。」

「什么熊洞,我听师父讲道呢。」他打了个哈欠,显然还很困,翻了个身,倒头又睡。

「啊…,好了好了。」怎怪到人家熊毛上去了,栀月连忙将他拉开了几步。棕五无辜,睡觉打盹,说来还是他必练的舒适功夫。这初春时节,乍暖还寒,熊仙还贪眠,她趁人家熟睡悄悄跳了上去,怎好让澈然唠唠叨叨找人家麻烦。

栀月拉了他衣袖,有些憔悴的脸,努力扬起了甜甜一笑,道:「澈然,你来得好晚,师父这样弹了半日,又坐了半日,我们都快长苔了。你一定饿了吧。」

那笑容,他只看得揪心。

自出了真境,她每次回来,这行为举止愈发得体,不再向从前那般自在奔跑,连面上的表情,都清淡沉敛,规矩不少。但最叫澈然在意的,是她原先灵动透彻的双眼,闪闪烁烁,躲躲藏藏,再不会持着一股傻劲水灵灵的望着他。

栀月翻掌幻出一块平坦玄石,上头搁了一排精心片削下还剔透粉嫩的生鱼,一旁且缀了朵矢车菊当装饰。

「哪,给你的。这溪里,鳜鱼好肥,方才雪鹊和棕五,抓了好几条。」

澈然无奈瞧了她一眼,报以一笑:「你们是来游玩的么?」师父要他们无饵垂钓,静心养性,他们却将鱼都杀来吃了。

「坐那么久都饿了,你不吃么,我刺也帮你剔好了。」她不食肉,本也不会料理鱼,全是为了他向雪鹊学的。

那鱼,他淡淡望着,不知接或不接好,他厌烦自己这么堤防着她,却又不得不多虑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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