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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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诉的煎熬、失意的困厄,所以他从合欢宗赶来了药王谷,破开大阵,没有让她沉浸于那种痛苦的情绪中无法自拔。

他对她说,不要伤害自己,不要将不甘心发泄在自己身上。

但是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最痛苦的道路,遍体鳞伤,血迹斑斑地独行。

在经历这些之前,唐姣一直以为徐沉云对她说的话都来自成功者的忠告。

可事实上,那是失败者的箴言。

每一个字都带着满溢的痛楚,和浓重的血腥气。

她说:“我想要更加了解师兄。”

说完这句话,唐姣望见徐沉云的神色,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。

她进入徐沉云意识深处这件事本身,对他来说也是个极为痛苦的过程。

唐姣手里拿着很锋利的匕首,不断靠近徐沉云,试图了解他,然而她离得越近,他就越会被她划伤,被迫揭开层层血痂,鲜血再次喷涌而出,但是徐沉云什么也没说,他并不生气,解开衣襟,握住她手持匕首的那只手,耐心引导她的尖刃沿肌理划开豁口。

徐沉云选择接受入魔的结局,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即使死也不愿意让别人知晓?

想到这里的时候,唐姣忽地闭上嘴,放在他肩头的手也要收回来。

徐沉云重新握住了她的手——她怎么会说“重新”?

她的手里分明是没有拿着匕首的。

可是徐沉云松开腰封,将衣襟微敞,引着唐姣的手,从他锁骨绵延往下滑动,所过之处,皆能触碰到横亘交叠的伤痕,有的是新伤,有的是旧伤,无一例外,都是剑伤。

观那角度,深浅,不是旁人能刺出来的。

修真界的东西一向神奇,一枚普通的丹药足以让这些伤痕消失。

他治愈了其他伤口,唯独留下了自己亲手刺出的剑伤。

“我并不畏惧伤痛,正相反,我渴求伤痛,唯独疼痛才能让我有真实感。”他说,“一开始的百年,我都是如此过来的。后来随着年纪渐长,回忆增多,拜入宗门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被我淡忘了许多,也就不这么做了。我以为我不再受困于前尘,直到触碰到阴火的那一瞬,我才发觉原来我从未逃离,但这时候我已经不明白我因何受困了。”

徐沉云闭关的那段时间,一直重复着过往的回忆。

他很漠然地看着,一遍又一遍,看着自己在狭窄的漆黑房间内,陷入旧日幻影,看着自己将剑刺入身体,伤痕一道道增加,直至浑身是血,他的内心却没有半分的动摇。

钟鹤对唐姣说,“我一直都没察觉到我的弟子身体出现了问题。事情演变成今天这一步,是因为我,乃至整个宗门都将重担压在他的肩头,他性情内敛,久而久之愈发不肯将心事托付。如今从你口中知晓原来还是有人曾如此地关心他我非常感激。”

如果徐沉云知道这番话,或许会无奈地笑一笑。

因为他的师父其实说得不对。

他不觉得自己需要被拯救。

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被倾听。

发生过的事情,也就是发生过的事情了。

不值得提,也没必要提。

毕竟无论是谁也无法改变它。

大抵是这种冰冷的漠然让曾经的他对他产生了排斥,当徐沉云意识到自己滞留的时间太久了,想要出手干预的时候,已经晚了,他什么也做不到,命运还是一幕幕重演。

而阴火翻腾,将他拉扯入混沌的深渊之时。

他听到了一段话。

那是他自己的声音,带着恨意,说:

“徐沉云。”

“你是受师弟师妹们尊敬的大师兄,你理解一切,倾听一切。”

“但是你唯独没办法共情自己,你唯独没办法理解自己,倾听自己。”

“你是——这世上最傲慢的人。”

◎太阳将人间烧成炼狱。◎

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故事。

要从阴火说起, 要从旱魃说起。

旱魃四起,连年的旱灾让这片刚从阴火中逃离出来的土地重新陷入了绝望。

在《九州大事记》中,对阴火一事加以描写, 耗费了整整十页的篇幅来歌颂修士们面临灾难之际的抗争,其中列举了牺牲者,比如剑宗百余名弟子死在了阴火被逼退的前夕;比如珩家倾覆, 只剩下幼子珩清;再比如明释法师以身渡世,千年道行毁于一旦。

再往后,就是萧琅执旗举戈,讨伐旱魃。

轻描淡写的笔锋之中,字里行间,人间的苦难被一笔带过。

阴火之前, 普通人对修士的想法大多是“比我运气更好的、与我相同的人罢了”,本质同源,大多时候是嫉妒的, 也是羡慕的;阴火之后, 普通人对修士的看法就发生了变化,修士是天灾, 执掌万物,而人命如蝼蚁,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一切, 他们一边渴望着成为修真者,一边厌恶着修真者,一边又无比地惧怕着修真者,酿造成复杂的情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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