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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节(4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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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刚亮,院儿里的虫子好像还无法接受迷人夜晚的结束,鸣叫未息,“唧唧……”的声音听习惯了倒不觉得聒噪,反而显得更有自然气息。

薛崇训正在二堂琴房干一件大伙看来很“荒唐”的事:他在熨衣服!一个皇亲国戚、一州之长,不治理地方,干这种原本可以叫奴婢做的家务事,实在是有些荒唐。周围的书吏、胥役都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一声。

这人很奇怪,常人如果做些非常事,就会遭来各种各样的非议;可非常人要是做常事,却会让人们觉得很有深意。

长史王昌龄把手抱在腹|前,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那儿忙乎。

王昌龄认识薛崇训已有好一些日子了,不过现在住在一个府里起居作息常在一起,才能了解薛崇训的日常习惯。王昌龄倒没有因为见他做这样的琐事就觉得他昏庸,只是愈发觉得薛崇训很有特点。

就像刚才他还在院子里动如突兔一般,将一把横刀舞得虎虎生风,生机勃勃,仿佛有万丈豪情一般;可转眼之后,他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熨起衣服来了,确实太安静,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细致。

人的反差竟然可以这么大?王昌龄默默地琢磨着这个曾经的郡王。其实当初薛崇训邀请他的时候,他犹豫过甚至很不愿意加入薛崇训的帐下,一个依靠母亲权势的纨绔子弟,一个注定失败的王侯,跟他有什么搞头?后来薛崇训竟然把不为人知的步摇都送来了,这份细心贴切和重视,让王昌龄十分感动,只好投于帐下也算是报这一份情谊。

不过相处了一些日子,王昌龄倒对他愈发感兴趣起来。

薛崇训今儿没去大堂上办公,一上值就到这儿来了。在州衙当差其实没县衙那么多琐事,诸如审案等事都是下一级的衙门在办……不过劝农是任何地方长官都不能推卸的事儿。

他也没穿官服,穿了身三十六摺的青色葛衣,不过倒是浆洗得板直整洁,也是熨平过的;交领外袍里露出的白色里衬当真是白得一尘不染,比许多富家小姐穿的衣服还要干净。王昌龄从这些细节看起来,觉得薛崇训其实还算一个严谨自律的人。

就在这时,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人,体型颇有些君子之风,可是身体太胖走进来时就有点喘上了。这人张判司名奇字守正,昨儿个就和薛崇训见过礼。他长了一张人|兽无害的富态脸,走进来便和和气气地说道:“听说使君见我,我就急忙赶过来了……您这是?叫小的们弄不就成了,哪用得上使君亲自做这事儿啊!”

薛崇训脸上的皮子露出一个笑容:“常常做点家务事能保持精神头,要什么都不做长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会养成懒散的习性,不信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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